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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錯認5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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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9章 錯認53

雖然過程有點波折, 但是在調查前朝叛黨這事上,盧皎月還是和梁渙達成了一致。接下來,便是將事情吩咐下去了。

但是這個命令對梁攸尚來說, 可一點都不友好了。

雖說皇命難違,但面對這種前面很可能是火坑的情況下,梁攸尚也不得不開口為自己爭取一下,“承蒙陛下厚愛, 臣弟不甚惶恐。只是眾所周知, 臣弟只會些舞文弄墨的微末技藝, 恐怕難當如此大任。”

梁渙聽出了梁攸尚推諉,但並沒有在意。

他甚至連同對方爭辯一下意思都沒有, 只是冷淡地繼續吩咐, “何參知同你協理此事,你若是有不明之處,盡管去問他。”

沒什麽兄弟之情,又因為盧皎月先前的安撫, 暫時撇開了那點私怨,梁渙這會兒拿出的完全是普通的對待臣子的態度。

梁攸尚:“……”

他知道何縱這個人, 有東宮背景,且是梁渙的心腹。

那問題來了, 像是梁渙這種人,會隨隨便便信任曾經向他人效忠的人嗎?

別說梁渙也曾經在先太子手底下辦事,所以算是東宮的人——那種說法騙騙別人就算了, 文苑事變的內幕他可是親眼目睹的, 太子真是被坑得命喪黃泉還得謝謝這個弟弟——這人只能是一開始就是梁渙的人。

現在, 梁渙把這個曾經的東宮暗子放在他身邊……簡直讓人睡覺都沒法踏實。

梁攸尚叩首再請:“事關國朝命脈,還請陛下另擇賢能。”

梁渙卻因為這話瞇了一下眼。

他略微停頓了一下, 緩著聲,“那你想要何人同你協理?”

梁攸尚還想要解釋並非協理之人的問題,卻聽梁渙一字一頓地接著問,“是皇後嗎?”

梁攸尚的神情一滯,不由地擡頭。

梁渙其實不想說得這麽明白的,但看著那張格外礙眼的臉,還是不由地開口了,“你故意將錦國公府莊子的事的內情告知芙蕖宮,不就是為了如此?”

為什麽要給梁攸尚選一個副手?除了監視他,便是為了保護,為了在梁攸尚什麽都沒有做的時候證明他是清白無辜的。阿姊選了何縱,除了何縱確實是他的心腹之外,便是因著上次萃集殿內何縱說漏太子事後,阿姊保了他。

何縱是個聰明人,知道帝後關系一旦鬧崩,他這個導.火.索在皇帝這邊不會有好下場,唯一能救命的就是皇後。至於說為了補救失誤故意陷害梁攸尚?那他得掂量一下自己的作為能不能把皇後瞞過去。否則失了帝心,又沒有皇後庇護,他的下場絕對很好看。

梁渙看著臺階下的人,嘲諷地笑了下,語氣淡淡地,“放心,這便是皇後選的人。”

梁攸尚的目的便在於此,只不過他挑中的監察者是阿姊罷了。

阿姊知道錦國公府那莊子的事後,必定派人去查,若是查出韓王府是清白無辜的,也必定會力保他。沒有人比阿姊在他面前說話更有說服力了,這麽一來,梁攸尚很容易保全自己。

就結果而言,梁攸尚確實是成功的。

這也是最讓梁渙耿耿於懷的一點,阿姊確實在護著對方。

梁渙暫且壓下那情緒,不鹹不淡地警告道,“阿姊從來待人以誠,卻免不了遭小人利用。經此一事,韓王日後還是好自為之吧。”

梁攸尚:“……”

他短暫的沈默之後,突然低笑了一聲,“陛下說的是,高平郡主誠心待人,總免不了被有心人利用。”

梁渙聽著這語氣微微皺眉,他忍不住低頭看過去。

梁攸尚面帶譏誚。

他實在看不得梁渙這好像真的情深意厚的嘴臉,都是“利用”,他起碼還是為了自保,那梁渙算什麽?

興許這些年壓抑的郁氣實在到了臨界點,他這會兒居然什麽憂懼的情緒都生不出來,緩聲接上,“危局下搭救的‘恩情’,郡主總是記在心上。”

這特意加重的“恩情”,顯然是意有所指。

再加上梁攸尚說的是“郡主”而非“皇後”,梁渙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當年蘭苑的事上,他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。

梁渙本以為紫絳提起蘭池事是意外,但是如今看來,或許是梁攸尚的故意算計……說起來,紫絳確實跟韓王府的那個內侍交從過密。

這沈默的默認態度讓梁攸尚越發確認那個“猜測”,理智提醒他該見好就收,繼續挑釁帝王威嚴對他沒有一點好處,但那股莫名沖動的情緒讓他繼續開了口,“為報當年文苑搭救的恩情,郡主這些年可謂盡心竭力……”

梁攸尚只是覺得惱怒,對梁渙的、對盧皎月的、對他自己的——算計了那樣事的人如今坦然居於禦座之上,仿佛真的帝後恩愛似的、對他橫加指責;高平為後這麽多年,卻仍對枕邊人一無所知;而他目睹的事情的發生,卻偏偏一句也不能對外言說。

這夾槍帶棒的一番話卻說得梁渙頗有些楞神,腦子稍微轉了一下,才意識到梁攸尚說的是什麽意思。對方說的並非蘭苑搭救,而是當年文苑裏他殺了五皇子的事。

他當時也心神不定的,還真沒註意到旁邊有沒有其他人。不過就當年的結果而言,說這事是他刻意算計的,還真是合情合理。

梁渙垂眸看了眼梁攸尚,卻並沒有出言解釋。

讓梁攸尚這麽以為也是個好事,他要是真的為此不滿、做出點什麽,那到時候阿姊也不會護著他。

這麽一想,梁渙反而心神松下來,他整好以暇地看著梁攸尚,甚至有閑心笑了一下,“朕與皇後如何,和韓王無關吧?”

像是一盆冰水兜頭澆了下來,梁攸尚那激烈的情緒陡然一滯。

是啊,這事和他沒有關系。

他當年什麽都沒有說,而現在是什麽都不能說。

梁攸尚沈默半天,終是低頭請罪,“……是臣弟冒犯了。”

不等梁攸尚整理好情緒,為自己這反常的沖動收拾殘局,梁渙卻先一步註意到殿內的反常。

太.安靜了。

一般而言,外殿中總有些來回走動的聲音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寂。

梁渙心底生出點說不上來的預感,一種莫名的恐慌攥住了心臟,他像是有什麽直覺的感知似的往外看去。

大殿門口正站著一個人。

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,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。

……

梁渙對接下來發生的事都感知得十分模糊。

他能夠知道到自己冷靜地說完了接下去的吩咐、命梁攸尚退下,甚至能神色如常地迎上去,笑著仿佛什麽都沒發生地問上一句,“阿姊何時過來的?”,但是整個過程中,卻像是意識抽離出身體一樣,在身側漂浮著。

再說殿門口這邊,雖說是梁渙自己提出的問題,在盧皎月回答之前,他就飛快地越過的這個話題,說起了自己對此事的安排。

盧皎月幾次想要插話,都被不著痕跡地繞了過去。

盧皎月:“……”

行吧,也可以。

如果這是梁渙冷靜下來的方式……

她一邊往內殿裏走,一邊耐心地聽著梁渙把做出的安排事無巨細、甚至有些地方顯得繁瑣贅述地說完。終於在他想要另提話題的停頓中,插上了話,“我剛才聽見了。”

梁渙表情一滯。

他驀地沈默下去,甚至都不敢去追問聽見了什麽。這也是個並不需要去問的問題。

盧皎月看向他,接著問:“你有什麽要和我說的?”

梁渙: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在一段漫長的沈默後,他才啞著聲低低地說了一個“我”字。

這並不是什麽有含義的表達,他在說完這個字之後,又像是沒辦法繼續下去一樣,死死地閉緊了嘴。

盧皎月耐著心維持著這沈默的僵持對峙。

又過了好一陣子,才聽到了接下來的兩個字,“沒有。”

——我沒有那麽做。

那並非我的刻意算計。

盧皎月輕輕應了一聲,又表示疑惑地“嗯?”了一下。

或許是那輕聲的肯定帶來了些安慰,也或許是對方輕問的同時輕輕碰手背的接觸表現了足夠親近的態度,梁渙總算有力氣說完接下來的話。

“那一日、宴上……我入席之後,發現梁攸業不在……我尋人問了,說是他身體不適、暫時離席,但以梁攸業的脾性,若是在太子辦的宴上覺得不適,必定要鬧大……”

梁渙有些磕絆地覆述著那日的情形。

他從來沒有覺得言語是這麽艱難的事,他能言語巧飾、把一個捏造的事說得仿若真實,足以取信於任何人。但是此時此刻,只是從回憶中闡述真相,就讓他覺得每一句話都艱澀得要命。

“我沿著那人指的路往後院走,然後便看見了梁攸業、他正想要……”

即便只是覆述,說到這裏,梁渙表情也控制不住地難看下去,他勉強把那些暴戾的情緒壓下去,但還不等接著往下說去,就被一只手輕輕碰了碰面頰。

梁渙怔楞著看過去。

那捧著他的臉的人正對他輕笑,她溫著聲接上了話:“你救了我。”

梁渙楞住了。

盧皎月一點點放柔和了表情,“雖然蘭池的那次並不是你,但是文苑的時候,你確確實實救了我,是不是?”

梁渙好半天沒說出話來。

許久,他才澀著聲低問:“那也能算嗎?”

盧皎月:“為什麽不算?”

她真心實意地覺得疑惑,在梁渙定義裏,難道只有救命才算是救人嗎?

梁渙並不是這個意思。

只是那對他而言,這並不能算是“恩情”。他早在意識到之前,就已經有了行動。從事情發生的過去,到與對方剖白的現在,他從未想過用這件事來交換或交易什麽……

這麽想著,那一日萃集殿裏,對方的話又在腦海中浮現。

——[這種事是不能用來交易的。]

梁渙一陣怔然。

他覺得自己恍惚明白了點什麽,又並不那麽確定。

目光落到那清雅的面容之上,梁渙停頓了一下,試探地一點點低下頭去。

並不是想要交換什麽。

只是想要同她更親近一些……

盧皎月因為這動作略微楞了一下,但視線和那雙碧眸相接,她終是緩緩地闔上了眼睛。

唇.瓣被輕輕地碰觸,她微頓之後,也一點點給出了回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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